第六百九十四章 扭曲的怪物-《割鹿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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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在青竹笠的遮掩下远远的看了押解的行伍一眼,安知鹿就已经低垂下头,极为低调的隐没在凉棚下的人群中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太子必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。

    在离开长安之前,他对太子的修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,在太子和他会晤时,给他带来压力的,始终只是太子的身份,而并非太子的修为。

    在面对太子时,他根本没有面对其他高阶修行者时的那种压迫感。

    但等杨灿死在他手中之后,每次脑海之中出现和太子会晤的场景时,他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。

    能够隐匿起所有的锋芒,就如同利刃将寒光藏匿在厚厚的刀鞘之中,甚至不给人任何危险的气息,这也只能说明太子在收敛气机方面做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太子修行的自然也是李氏的法门,而李氏那无比刚猛的真气法门能够做到这样的气机收敛,这也只能说明太子是一名很强大的修行者,他在修行方面,恐怕也比绝大多数李氏子弟更有天赋。

    得益于鼠道人王幽山的情报传递,他轻易的知晓了押解太子去黔州的这支押解军的行动路线,然后他特意赶到此处,远远的看了太子一眼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他很了解太子这种人。

    虽说身份是天壤之别,然而他觉得太子在某种意义上而言,和他有太多的类似之处。

    隐忍的求存着,奋力的往上爬。

    压抑得太久的人,总得有些宣泄口。

    他在拥有了一些力量之后,都无法控制的在一些女人身上发泄变态的欲望,而太子呢,他不能失德失仁,不能给监管他的无数人找到任何的把柄。

    所以他的心中一定藏匿着扭曲的怪物。

    他可以肯定,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,自己也一定能够挑起太子的杀心。

    他同样可以肯定,即便是在被当做囚徒放逐的路上,太子这样的人,也一定可以调动不俗的力量来杀自己。

    而他恰好需要一些厮杀来看看自己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,他也需要和一些厉害的修行者战斗来吸取经验,来获得一些信心。

    赞卓也好,高丽的一些将领也好,他们在面对自己未曾想象过的存在,遭遇碾压式的失败之后,他们会感到敬畏,会失去和那人交战的勇气,但他不同。

    顾十五哪怕只是动用少许的力量试探他,都可以让他恐惧到了极点,让他毫无信心可言,但在逃离顾十五的身侧之后,他依旧可以收拾战意,不断找回自己的信心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安知鹿混在人群之中,安静的喝着粗劣的茶叶制成的凉茶,押解军不久之后开始行进,通过灞桥。

    等到押解军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,他才放下茶碗,在碗边放下两个铜子,然后离开。

    他甚至可以猜测出太子的心思,哪怕杀死他这个对于长安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,太子也觉得不想因此惹上任何的麻烦,所以他的人一定会在押解军彻底走远之后,才找个合适的地方杀他。

    凉棚外的阳光有些刺眼,安知鹿将青竹笠压得更低,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阴影遮掩,他没有继续走大路官道,而是走了一条马车不能通行的走马道。

    这条道路也可以通往前方的滋水驿,靠步行通往洛阳方向的旅人,或是骑马的旅人,走这条道合乎情理,尤其是在夏日,这条道路两侧都是榆树和槐树,头顶枝叶交错,聚拢成盖,烈日被树叶筛成细碎的光斑,酷热被阻挡了大半,尤其在经过一些水泊时,芦苇之中传来的温热水汽在树影下也渐渐透出凉气。

    安知鹿走得并不快,甚至有些懒散,像是午后闲逛的旅人,一些也选择了这条道的骑马者很快越过了他,消失在前方的树影之中。

    走马道两边的树干渐渐挤迫,接近傍晚时分,后方的道上已经没有人迹,再过数里路,随时可以绕向一侧的官道,入夜之前,寻常的旅人会在官道畔的黑鳅镇歇脚。

    长时间在树影之中行走,安知鹿似乎已经有些恍惚,他戴着的青竹笠帽也始终没有摘下,所以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头顶上方垂落的一个绳圈。

    但就在这个绳圈接近他的头顶时,他的左手突然如电般伸出,抓住了这个绳圈用力一扯。

    隐藏在树梢上的青衣刺客瞬间失去平衡掉落下来,碎叶纷飞之中,这名丝毫没有料到如此变化的刺客却依旧及时作出了反应,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刀,于下坠之中狠狠朝着安知鹿头顶刺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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